飞牛书城 > 巴尔扎克 > 农民 | 上页 下页 |
八十五 |
|
第十章 战败者的胜利 五月好时光到来了,巴黎人又陆续到艾格庄来。一天晚上,特雷维尔先生(是她女儿给领来的)、勃龙代、神甫、将军,还有到这里作客的法耶市的县长,在一起打惠斯特。十一点钟光景,约瑟夫来禀报主人,那个被解雇的坏工人要同他谈话,他说将军欠了他什么,他喝得醉醺醺的。 “好吧,我去吧,”将军说着走向平台。 “伯爵先生,从这些人口里什么也套不出来;我所能猜得到的是,假如您继续在这儿呆下去,而且一定要那些农民放弃拉盖尔小姐已经给他们惯出来的习惯,您也会挨枪子儿的……再说,他们对我比对您的守林人还不信任。” 伯爵付了这个密探钱,他走了。他的离去证实了那些谋害米旭的凶手们的怀疑。将军回到客厅时,脸上表情很激动。他妻子问他听到什么情况了。 “米旭之死实际上是人们间接给我们的通知,要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要是我,我就不走,”特雷维尔先生说,“我在诺曼底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方式不同,我坚持下来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侯爵先生,”县长说,“诺曼底和勃艮第是两个很不相同的地方。这里的人血比较热,不大懂得法律,我们周围都是森林,工业还没有发展到这里来;我们还没开化……如果我能向伯爵先生进一言的话,那就是把地卖了,把钱拿来买公债,这样他收入可以增加一倍,而一点也不用操心;如果他喜欢田园风光,他可以在巴黎郊区买一所别墅,用墙围起一个花园,和艾格庄一样美,谁也进不来。他的地只租给那些坐着双轮马车来用钞票付租金的人,一年也不会有一次诉讼……他四五个小时就可以走一个来回。我们也不用这么经常想念勃龙代先生了,伯爵夫人……” “要我在农民面前退却?我当年在多瑙河都没有退却……” “是啊,可是现在您的骑兵队在哪儿呢?”勃龙代说。 “这么美的一片地产!” “您现在可以卖到二百万法郎。” “这庄园是值这么多,”特雷维尔说。 “这是方圆二十法里内最漂亮的地产,”县长说,“可是在巴黎附近您可以找到比这更漂亮的。” “二百万法郎如今可以有多少年息?”伯爵夫人问道。 “现在大约十四万,”勃龙代说。 “艾格庄每年总共也到不了四万法郎的出息,”伯爵夫人说,“特别是这几年您花销特别大,您在森林周围都掘了沟。” “今天,”勃龙代说,“在巴黎郊区花五十万法郎就可以买到一所王家气派的庄园。实际就是把别人的精心杰作买下来。” “我想您是依恋艾格庄的吧?”伯爵对他妻子说。 “是的,可是我更依恋您的生命,”她说,“我至少还爱您,不至于愿意当寡妇。” 第二天晚上,在法耶市戈贝坦的客厅里,市长用这句话来欢迎县长: “怎么样,您是从艾格庄来吗?……” “是的,可是我怕你们要失去你们的将军了,他要把他的地卖了。” “谋杀他的守林队长的凶手总也找不出来,”预审法官说。 “这事会使艾格庄在众人面前跌价;我对此太了解了,所以我不会买它……这里的人太坏了;就是在拉盖尔小姐的时代我也跟他们吵过架,天晓得她是怎样放纵他们的。” 到五月底,还不见将军要卖艾格庄的迹象;他一直犹疑不决。一天晚上,十点钟,他从树林经过通向小楼的六条道之一回来,看到小楼在望,他就让卫士回去了。在拐弯的地方,一个人持枪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 “将军,”那人说,“这是您第三次撞在我枪口上,这也是第三次我放您一条生路……” “可是您为什么要杀我呢,博内博?”伯爵说,面无惧色。 “妈的,要不是我,也有别人来;可我呢,我喜欢在皇帝手下服务过的人:我下不了手把您象鸽子一样杀掉——别问我;我什么也不愿说……可您有比您更强的仇人;我要把您杀了我可以得到一千埃居,还能娶玛丽·通萨尔。好吧,给我几阿尔邦的坏地,一所破房子,我就还照我现在的话说:我没找到机会……您就可以有时间卖掉产业走开……就我这么个人来说我还是老实的,如果不是我的话,那就由别人来了。” “要是我按你的要求给了你,你是不是又会说,我许过你二千法郎呢?” “我不知道。我太爱那个撺掇我做这件事的人了,不能告诉您是谁;就算您知道是玛丽·通萨尔叫我干的,可玛丽·通萨尔什么也不会说,我也会矢口否认跟您说过这些话;而且从她那儿我也不会知道任何情况。” “明天来我那儿吧。”将军说。 “就这么着。如果有人认为我干了蠢事,我会预先告诉您的。” 在这次特别的谈话之后一星期,整个地区,全省,以及巴黎都张贴了告示,宣布艾格庄分片出卖,在苏朗日公证人科尔比内先生的办公室办理。结果所有的地都归到里谷名下,总值达二百三十万法郎,尽管将军在来自各地的买主竞相争购中专门派了一个人去设法抬高价钱,也无济于事。第二天,里谷就把买主的名字换过,戈贝坦得了树林,他本人得葡萄园。庄园和花园又转卖给那个“黑帮”,那座小楼和它的附属建筑除外,那是戈贝坦先生给自己保留的。 到了一八三七年冬天,当代最出色的记者和政治家爱弥尔·勃龙代已经穷极潦倒,表面上还过着繁华热闹花天酒地的生活,他眼看着他的辛勤工作、他的聪明才智,他的学识和才干到头来都只为他人作嫁衣裳,他眼看所有的位子都被别人占据,自己却是人到中年,名誉地位一无所有。只见那愚蠢、浅薄的资产阶级取代了宫廷贵族和无能的复辟王朝人士,政府又恢复了一八三〇年以前的老样子。他想走绝路,又下不了决心。有一天晚上,他已经濒于自杀,而他过去对自杀曾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现在,他再次回顾他凄凉的一生,历尽辛苦,受尽中伤,人们指责他吃喝玩乐,实际上他工作负担远远超过 |